【顾顺X李懂】偏见与傲慢（4~8）
4
顾顺报道的当天，恰好也是任务的第一天。由于行程紧凑，上头安排了直升机，直接把顾顺从其他舰上接了过来。
虽是正规手段，但看着排场很大，尤其是顾顺下飞机时，也不摘墨镜，迈开长腿，嚼着口香糖走进指挥室，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李懂心中的红叉越发鲜艳。
杨锐和徐宏作为正副队，先后和他打了招呼，随后杨锐叫来李懂：“你带他熟悉下队员。”
是队长，李懂点点头，随后就感受到顾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。
他伸手，刻意忽略了这份视线：“你好，我是李懂，一队的观察员。”
顾顺和他握了握，然后笑着说：“是我的观察员吧。”
对方刻意把“我的”这两个字挑出来强调，让李懂礼貌的表情僵硬了一下。无聊，他默默打量着顾顺：对方很高，估计185朝上，看自己时会向下眯着眼，有种懒散的试探感。
“我的角色是辅助主狙击手。”李懂回答，不想在这种问题上与顾顺纠缠，对方靠在补充的物资堆上，随意道：“能跟着罗星，说明你有两下子，他平时没少夸你。”
这话什么意思，他和罗星很熟？他俩不是竞争对手吗？
虽然有疑虑，但李懂没开口问。他直觉这可能是一个套，自己要是问了，就中了顾顺的招。
看李懂不回答，顾顺直起身，走过李懂身边，“也我让见识下你的能耐呗，观察员。”说完，抬起来，似乎是要揉他头发，李懂见了赶紧头一撇，躲了过去。
我和你不熟！观察员在心中怒喊，可惜碍于任务执行阶段，再多的不快他都要忍着，于是只能与对方拉开三步的安全距离，冷声道：“麻烦这边，我带你认识队友。”
除了杨锐和徐宏，一队剩下的五个人介绍起来用不了两分钟，李懂把每人的名字和担当角色报了一遍，最后停顿了一下，对众人道：“这是顾顺，新来报道的狙击手。
顾顺终于摘下墨镜，“各位好，”语气依旧是懒洋洋的。
五个人里，佟莉拿眼角扫了扫顾顺，当是回应。石头划拉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，对顾顺笑了笑。庄羽则冲他颔首示意，随后低下头去整理电子设备，顺便瞄两眼摆在自己前边的糖。
只有医疗员陆琛放下工作，站起来和顾顺握手：“早听过你的大名，希望这次合作愉快。”
李懂见状，暗自发出小声的哼哼。尴尬癌患者陆琛，战场上看到战友受伤，恨不得立刻一剂强心针打进去，平日里碰上沉默场合，也总会硬着头皮挺身而出活跃气氛。
暂时把和顾顺闲聊的任务交给陆琛，李懂挤到庄羽身边坐下。和他同岁的庄羽看看他，再看看顾顺，低声问：“你不舒服？”
“没有。”李懂头也不抬，拨弄着狙击镜，庄羽又开口了，这次是肯定的语气：“你的确不舒服。”
李懂在桌下用脚踢他：“整你的通讯器去。”同时下意识瞄了一眼顾顺，哪知道对方竟然也在看他，没了墨镜的遮挡，他跌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，里面藏着澎湃的大海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拥有者卷入其中。
心莫名漏跳一拍，李懂回过神，手上的动作慢下来。始终观察着两人的庄羽突然拍拍他的肩膀，“李懂啊，”他压低声音，带着一点点笑的意味，“恭喜你，抽到了头等奖。”
“什么头等奖？”
“自己上战场体会去。”
5
战场残酷，但不会骗人。
当顾顺独自用一分钟利落地解决了敌人的火炮发射点后，李懂才反应过来庄羽说的“头等奖”是什么意思。
他必须承认，顾顺很厉害，比……和罗星一样厉害。
任务进入到后半段，两人需要在一处居民楼的制高点上潜伏。李懂屏住呼吸，尽可能让撑在他肩膀上的顾顺保持平稳，尽职地履行着人形枪托的功效。
他们保持这个动作已经有三个多小时，顾顺的汗水滴下来，流到李懂的脖子里，与自己的汗水混在一起。
李懂背脊一颤。虽然他和罗星也有过类似的辅助，但和顾顺一块的感觉却不同，截然不同。
顾顺离他实在太近了。近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声，以及紧密贴合的，顾顺腹部的肌肉线条。
李懂绷住身体，扶着望远镜，突然又有汗水滴了下来，这次直接淌进他的胸口，湿润而滚烫。
他顿时心慌，微微一动，结果就是顾顺拿手肘顶上他的腰，并使劲戳了一下。
“别动。”
顾顺嚼着口香糖说道，咬字有点不清楚，尾音黏糊糊的，一如他滴进李懂脖子里的汗水。
凌迟啊这是！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靠那么近，要不是他军人素养高，恐怕早就把顾顺摁地上打一顿了。
沉住气，稳住心，专注于眼前，专注于战场。李懂默念罗星教给他的口诀，收回涣散的思维，然后通过望远镜，看见远处的墙角有刹那的反光。
他低声报出坐标，顾顺拿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。
枪声响起。
顾顺吐掉口香糖，拍拍身下的李懂，成了。
李懂沉默地放下望远镜，百分之百的命中率，这就是顾顺，他的狙击手。惊叹与不满，佩服与反抗，此时无数种情绪融合在一起，第一次，李懂对自己与他人的差距如此懊恼。
6
任务在最后阶段出了些问题，敌方还有一名坐标未知的狙击手活跃在战场上，考虑到自己目标明显，顾顺要求李懂转移位置，为他进行勘察与定位。
李懂立刻展开了行动，一溜烟就跑了。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乖乖听话。顾顺感慨，想起他们今天稍早一些的初次见面，李懂太好懂了，那种不对付的气场如此明显，看起来他并不喜欢自己。
这和罗星说得不一样啊。顾顺忧伤地想，不是说李懂这小子听话、好学、还很爱笑吗？
不喜欢自己的多了去了，顾顺不希望他的观察手也是其中之一。
他原本在制高点上等待李懂的回馈，但通讯器的信号受到了干扰，他短时间内与李懂失去了联系。
身经百战的顾顺开始思考对策，有三种情况：一是李懂已经就位，但没有侦查到敌人的位置；二是李懂就位，侦查到敌人的位置，却无法汇报给他；三是李懂没有就位。
三种情况都很棘手，顾顺现在能做的唯有等待，以及信任。他必须相信他的观察手，即便他们是第一次合作，即便对方年轻，欠缺经验，容易紧张。
不过，顾顺紧盯着对面潜藏着狙击手的楼层，能和罗星打上两年配合的人，绝对不会太差。
果然，他很快看见了一声枪响。
是真的看到，子弹与建筑物击擦出了一阵浅黑色的硝烟，弹孔在砂石尘土间异常明显。
他的观察手，在无法联络的情况下，用这样的方式为他标明了敌方的坐标。
顾顺抑不住心头涌上来的得意，立即扒开遮挡狙击孔的杂物，将枪头缓慢地伸了出去。
又是一声枪响，两点定位，顾顺眯起眼，摸上了扳机。
正如他所料，李懂年轻，缺乏经验，容易紧张。
但同样极具天赋。
7
“那两枪打得不错。”
任务顺利结束，一队八个人，齐齐整整坐直升机返回临沂舰。登上甲板后，顾顺回想起在主城时，李懂用绝对劣势的位置追捕敌方的狙击手，并准确给到他相应位置的打法，忍不住表扬了一句。
他从来不会吝啬赞许，做得好就是做得好。然而顾顺发现说完真心话之后，李懂用一种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，憋了半天后闷声回答：“真好的话，就不需要两枪了。”
哟呵，这是在闹别扭呢？顾顺摸着自己的下巴：“我说你好你就受着，哪那么多废话。”
随后他清楚地看见卸下任务后的李懂，展露天性般冲他翻了个白眼。
顾顺觉得好笑，记起一件事，对他道：“哦对，我觉得你可以准备开始主狙击手的训练了。”
“我已经开始——”原本根本没看他的李懂，猛地转过头：“你怎么……你觉得……我是说……”
顾顺挑着眉毛观赏李懂的神情，从惊讶到疑惑再到纠结，他的观察手太有意思了。
“不过罗星说我现在就冲刺主狙击手太早了点，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。”李懂最后做了一个总结，他摘下头盔，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模样着实有些泄气。
顾顺眼神一暗：“你当他的话是圣旨呢？”
“我尊重他，”李懂眉毛都快能拧成了一个结，“再说这是我的事，和你没关系。”
顾顺终于明白了，罗星口中那个听话又爱笑的李懂，只会在罗星面前出现。在他跟前，李懂就是只死也不肯露出肚皮的小刺猬。
他内心无名火起，好不容易压下去，端上正儿八经的表情面向李懂：“虽然我们是第一次搭档，但以我的观察，你的潜力绝不该止于观察员，完全有能力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。”
这话从顾顺的嘴里说出来，听得李懂五味杂陈。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，连罗星也没有。
他一直觉得自己在一队里年龄最小，资历最浅，所以必须用十二万分的努力来证明自己。对于罗星，他仰慕、憧憬，连带着认为主狙击手这个位置，也只有像罗星这样强悍的实力才能胜任，他是他的观察员，因此不能也不该去争取。
然而他是真的想做狙击手，想得发疯，却无法与任何人说。这份藏在心底的念头如今被顾顺，这个头一回见面，他一点都不喜欢的人剖开讲明，李懂居然也不觉得讨厌，反而……怎么说呢，有些痛快。
李懂思前想后，觉得应该给说了句人话的顾顺讲声谢谢，但对方下面的话顿时让他炸了。
“至于罗星的话，你当他放屁。”
你才放屁呢！李懂决定收回那句谢谢，顾顺见他脸涨得通红，显然又在生气，当下也不多做撩拨，潇洒地挥挥手，丢下句“回头见”就走了。
剩下李懂愤怒地看着顾顺的背影，被激发出无限斗志的观察员矗立在原地，等着，总有一天，他会超过他，完完全全。
欣赏了一场剑拔弩张好戏的庄羽，从后面一蹦一跳地走上去，右手搭上李懂的肩膀，指了指走远的顾顺：“这头等奖怎么样？”
恢复理智的李懂冷哼一声：“只有枪法能看。”
庄羽：“我觉得他的脸也不错看。”
李懂：“……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。”
8
任务结束后。
任务结束后，因为被佟莉发现将两人的头像剪成爱心贴在防弹衣内芯的石头，正躲在门后，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佟莉捶门：“张天德，你给老娘滚出来解释清楚那张照片！”
他颤巍巍地剥开一颗糖，想，大概再过几分钟开门抱住她。
任务结束后，庄羽在医疗室接受手术，他左手的小拇指断了，如今正鼓成一张包子脸看着医生给他缝线。
结束后，医生问他是否还有别的需求，小庄想了想，问：您会纹身不？
医生：……你想纹什么？
庄羽：强者无敌。这四个字。
医生：请明天上午十点来医疗室报道。
任务结束后，陆琛给他老婆挂了个电话。对方气他不遵守约定，说好的休假因为临时的任务而取消，在电话那头憋着不愿意同他讲话。
尴尬癌患者陆琛同志，只能在公用电话排长队的情况下，当众唱了一首歌哄老婆开心。
任务结束后，杨锐躲宿舍里写报告，边写边问徐宏：你说要不要让顾顺和李懂住一间房？
躺在队长床上玩魔方的副队回答：怎么，不安排住一间房，还安排睡一张床？
杨队挠了挠头，把溜到嘴边的那句“你现在不就是”咽了回去。
——TBC——